話說，過去幾天美股突然由高位回落，除了因為Meta說要不惜工本投資AI，引發市場對科技股將無限燒錢的恐懼外，因準確預測次按而巨額獲利的著名沽空大師Michael Burry，在法規所限下披露了對兩大熱門AI股Nvidia和Palantir的重倉沽空，某程度上亦是原因之一。
對，只是原因之一，不是主因。
沽空大師沽空AI股，不正代表板塊行情過熱，充滿泡沫嗎？要準確推算大師動作背後的誘因，必須從Michael Burry這人說起。棄醫從金融的Michael Burry的事跡十分傳奇，傳奇之處在於他只贏過一次，就是2008年大舉沽空次按資產，但由於該次獲利實在太巨大，於是他一夜之間便步入大師殿堂。電影《沽注一擲》更找來荷里活型男Christian Bale來飾演這位大師，令他知名度進一步提升，名聲不單傳遍華爾街，甚至連普通散戶，也會知道他就是熒幕上那位作風古怪的對沖基金經理原型。
次按風暴令Michael Burry名利兼收，但亦令他更熱衷於捕捉沽空或轉角機會，情況就似一個做Deal行家的故事。話說某行家某年遊艇會中，認識了一位內地初創企業的老闆，結果老闆的公司及後上市集資，給了他一張大單，打爆了他當年的Budget。成功過一次後，行家時常流連遊艇會，期望尋找下一單大Deal，更全面荒廢他以往的搵Deal渠道。幾年過後，他因業績不夠好而被公司勸退了。
雖然Michael Burry的層次，遠比香港IB行頭做Deal的高得多，但原則上也大同小異，就是食過大茶飯，於是每餐也想起大茶飯。既然我是以沽空聞名，也試過以沽空賺大錢，於是便四處洞察沽空機會。要沽空，大前提是該資產的價格，較其真實價格有大幅溢價；資產價格由市場供求釐定，但真實價格呢？說穿了就是Michael Burry的主觀判斷。這幾年升幅最大的資產，除了黃金和Bitcoin，就是美股；美股當中，又以AI股的行情最熾熱。Michael Burry將沽空矛頭指向AI股，是絕對合理和順理成章的。
既然大師要沽空，散戶可以跟風嗎？當然不，因為他的策略和做法，不是人人也學得到。Michael Burry不會主動公開自己的倉位，但由於有法規監管，也要定期公布持倉，大家才有機會窺探他的部署。今次的公布中，最令市場關注的，自然是他大舉買入Nvidia和Palantir的認沽期權，用行動證明他是AI股的大淡友，亦等同向市場宣告，他正等待AI股出現如次按資產般的崩盤。
看淡Palantir，某程度我是理解的，因為估值上確實是貴，即使回到180美元附近，市盈率依然高達400倍以上，作短線淡倉以捕捉短期回吐機會，確是合理。然而看淡Nvidia呢？一間業績如此穩健的公司，一間試圖整合上游至下游產業鏈的公司，一間幾乎每天也宣布和不同大型企業訂立戰略合作的公司，一間生意好到訂單連接也接不下的公司，真的會是好的沽空目標嗎？別忘記就算Nvidia股價回到190美元，市盈率也只得50多倍，談不上十分貴，加上有強大業績支持 (其實Palantir的業績也好得很)，說它是泡沫，現階段還是太早吧。
還有不要忽視的一點是，這倉位是9月底的，只是一個Snapshot，就是9月底當刻的持倉。單是兩股早前向上推進至200美元的一輪抽升，Michael Burry這個倉位或許已損失不菲，他隨時已即時平倉、換馬或對沖等操作。說到底就是，由持倉Snapshot到正式公諸於世，歷時一個月，資本市場一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，你要跟？如何跟得了？
回到文章的最初，之所以說Michael Burry的淡倉，只是令大市下跌的原因之一，而非主因，關鍵就在於這消息確實有催化作用，但市場誰人不知Michael Burry近年戰績已鮮有勝仗？華爾街是跟紅頂白的英雄塚，屢敗屢戰固然勇氣可嘉，但他的影響力大不如前也是鐵一般事實。早在AI股回吐前，市場早已聚焦資本開支過高的問題，Facebook母企Meta和Google母企Alphabet相繼集資在債市抽水，已引發AI股投資最終成效的疑問，或許這才是板塊急跌的原因。Michael Burry的倉位變動，噱頭十足，更沾上了Nvidia這流量密碼，可以在社交網路互動很多天，但會否是推低板塊的主因？機會甚微。
既然戰績差，為何Michael Burry的對沖基金，依然持有如此大額的資產？這是資本市場上最割裂的問題：好表現差表現，不是吸引大戶放下籌碼的原因。市場上，每個派系的投資大師，總有捧場客，也有Hater。Michael Burry也不例外，無論是對沖基金抑或資產管理，只要有人肯下注，不輪輸贏，Fee是一定會落袋的，這才是他的變現方式。他最需要經營的，就是沽空大師的人設，總會吸引到想法相同的客戶成為死忠。曾經備受連登巴絲追捧的木姐也差不多，輸贏不太重要，只要有嘩眾取寵的說法，就會有死忠支持，而她的賺錢法門，也是管理基金的Fee。只要說得夠爆，總會吸引到幾個死忠。
沽注一擲最終輸還是贏？還是同一句，要看這Snapshot定格後，大師如何作出倉位上的反應才知道；但若貴為大師，如果手上的進攻板斧，只有堅持沽空一招，或許只能說句，「沽注一擲，前景很窄」。
羅仕揚